晚风拂面,星空寂寥。耳畔是涛涛河水奔流,是五人劫后存生的欢喜。
袁留此刻却笑不出来,他心头有如百爪挠心,回想着自己醒来之前嘴唇上的温润,欲越发觉得怪异。只见他双眉紧皱,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惊异,一双手扭扭捏捏的揉搓在一起,闪躲着瞄了瞄身旁的蒋通。
只见蒋通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,心无旁骛的数着夜空中零散的星星,嘴角扬起一抹憨厚的微笑,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对着好兄弟“下嘴”的事。
袁留见到蒋通这般波澜不兴的模样,心头一阵郁结。盛怒之下,他站起身来,也不管湿漉漉的衣衫,就把蒋通拉到了一旁。
看到袁留的这番举动,陈凡凡看了几眼,却也没有说话,反倒是李安民和红缨对视一眼,默契的会心一笑。
话说蒋通被袁留一把拽了起来,疑惑地扯着嘴巴叫唤个不停。袁留面色微冷,似乎是有些心绪不宁,听到蒋通杀猪般的叫声眉头更是皱紧了几分。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,看到距离李安民三人已经有了一段距离,袁留这才停下了脚步。或许是落了水的缘故,湿漉漉的头发散在额头,眉头紧锁倒也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韵味。思绪纷扰,诸多疑问涌上心头:这货为何要亲我,是有特殊的癖好,还是他发现了我的秘密?
想到这些,袁留赶紧摇了摇头,脑海中一道毛骨悚然的念头一闪而过,浑身上下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。解决心头疑问最好的办法就是询问清楚,袁留心中定了主意,只见他深呼一口气,这就抬起头来,桃花眼里满是严肃,目光炯炯的看着蒋通,打算把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。
袁留刚要开口,未等说出话来就听到蒋通的声音响起。
“我说袁大公子,俺老蒋可是赔大发了,为了救你才在水底给你度了口气儿。啧啧啧,俺老蒋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老实人,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,没想到就这么便宜你小子了。”
蒋通面露苦色,把脸拉得老长。双眼之中流露出无尽的委屈,不停地砸吧着嘴巴,啧啧哀叹,惋惜着自己被袁留夺去的珍藏了多年的第一次亲吻。
看到蒋通一脸委屈的模样,袁留面色一滞,暗暗地咬紧了牙关,双眼里隐隐藏着一丝愠怒。
“嘿嘿嘿,既然老子为了救你,已经豁出去了,你是不是应该好好报答报答我。”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,只见蒋通突然嘿嘿一笑,脸上浮现出一丝猥琐,拍了拍袁留的肩膀,贱兮兮的继续说道:“等到了京城,带俺老蒋到轻歌坊里听一支赵瑶笙的小曲儿如何。”
轻歌坊可是出过皇后的大汉第一风月场,而赵瑶笙更是艳名传遍九州的轻歌坊第一清倌儿。听到蒋通还惦记着赵瑶笙,不知怎么的,袁留心中的怒意更盛。只见他呼吸愈发急促,怒气积郁在胸口,喘息之间,起伏不定,冷冷的看了蒋通一眼,轻轻地握紧了拳头。
蒋通终于注意到了袁留的异常,看着袁大公子怒意横生的眼神,他满脸都是诧异之色。眼睛转了几圈,放佛是意识到了什么,只见蒋通双眼之中忽然闪过了一丝惊恐,紧接着他飞快的太起了双手横抱在胸前,一脸幽怨的看着身前的袁留,声音颤抖着说道:“我说袁留啊,我好心救你,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!快说,你是不是有龙阳之好?”
听到这话,袁留的脸色飞快的变化了几下,最后硬生生变成了绛紫色。此刻的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,伸出了拳头,一拳打在了蒋通的胸膛之上。
“龙阳你个大头鬼!”
袁留怒喝一声,对着被自己一拳打倒在地的蒋通冷哼一声,接着转过身来,头也不回的朝着李安民几分走去。
蒋通被一拳击倒在地上,直到袁留离去他才坐起了身子。目光落在那道离去的背影上,袁留的脸色一瞬间就恢复了平静,双眼之中也现出了清明。他对着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,意味深长的发出了一声长叹。
经过小小插曲,蒋通远远地跟在袁留身后,蹑着脚步也回到了几人身边。
看到袁留一脸怒气的负气而归,红缨远远的就对着他招了招手,呼唤他坐在自己身旁。看到红缨眼中饱含深意的打趣,袁留稍稍一愣,就听红缨说道:“袁留大哥,先前你身负重伤,是我给你处理的伤口。”听到这话,袁留的脸上没来由的泛起了一抹红晕,对着红缨点了点头就老老实实的坐在了红缨的身边。
看到袁留回来,李安民面带笑意的轻轻摇了摇头,一打眼就瞅见了夜幕下蹑手蹑脚的蒋通,就出声喊道:“猴子,快回来,我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计划和安排。”
顺着李安民的眼神,四人都朝着蒋通的方向齐刷刷的望了过去。只是袁留之看了一眼,就冷哼一声,转回了头。
在四人目光注视下,蒋通顿时挠了挠头嘿嘿一笑,就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,与四人一同围坐在一起。
李安民轻咳一声,一脸严肃的说道:“先前小驸马的话我们都听到了,他们将会在斡难河畔展开搜索,只怕我们一时之间是无法渡河南归了。”
话音一落,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几分严峻之色。李安民所言非虚,他们已经失去了渡河的木筏,加之北狄白狼军团在河畔展开了搜索和戒备,归汉之路已决。
红缨柳叶弯眉一挑,脸上稍待怒色,恼声说道:“我们此次跨河北上,是参加玄雀堂的试炼,玄雀堂也安排了地境教习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,可到了如今这般境地,却也不见教习们出手。”
蒋通和袁留闻言都点了点头,沈遗南生性谨慎,更何况这次北上入狄本身就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,按理说教习们应当把新兵们的安危放在首位。
李安民轻咳一声,虽然他知道内情,可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,他不愿将这背后得阴谋和盘托出。他看了看四名队友,缓缓说道:“白狼崽子们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,教习却不出手,只怕是他们也出了意外。”
看到四人面露惊色,一个个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,李安民知道他的话得到了队友的信任,于是他趁热打铁,接着说道:“玄雀堂给我们的试炼有三天的期限,三日后若是我们迟迟未现身,以沈帅的老练也一定会察觉到其中的怪异,必定会设法前来救援。所以,忘却我们试炼的任务,也不要寄希望于教习们出手,现在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,那便是在北狄狼崽子们的地盘上坚持三日。”
陈凡凡忽然抬起了头,目光炯炯的望着李安民,沉声说道:“倒也未必是三日。”
话音一落,连同李安民在内,四人都望向他,疑惑的说道:“此话怎讲?”
陈凡凡深深地看了几人一眼,冷冷的说道:“诸位莫非忘了先前我可是做了两张木筏。”
“你是说白素素和白贞贞!”蒋通激动一下,拍了一下大腿,想起了消失不见的白鹭军五人。
“呵呵,莫不是我们还要感谢这群忘恩负义的苟且之徒。”红缨冷哼一声,一双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嘲讽,讥声说道。
听到红缨的话,李安民脑海中忽然闪出了白贞贞的身影,他哀叹一声,出声说道:“凡凡说的没错,不过我们不能心存侥幸,只能做最坏的打算。万一白家五人没有逃走,或者渡河途中发生了意外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又该如何是好?”
听到李安民的言语之中,稍带着对白鹭军五人的辩解,红缨面露不快,心底对白素素和白贞贞几人的敌意更深了几分,忍不住出声说道:“最好是他们死在斡难河里,若真是他们将消息传了回去,只怕忘恩负义的小人倒成了救人的大英雄了。”
李安民冷冷的看了红缨一眼,只觉得此刻的红缨有些陌生,怎么硬生生的多出了几分刻薄。他深呼一口气,把这般纷扰的思绪暂且压制下来,对着四人沉声说道:“好了,暂不讨论这些。斡难河畔已经布满了北狄狼骑,此地也绝不是久留之地。正面对抗,我们绝不是北狄白狼的对手,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决定我们接下来的行动。你们都有什么想法,说出来我们集思广益。”
“目前应当寻找一个合适的藏身之地,以此躲避白狼军的搜索才是。”袁留思考片刻后,率先开口说道。
“大哥,既然无法南归,不如我们反其道而行之,干脆继续北上如何?”陈凡凡向来胆大,只见他一拍大腿,激动地说道。
听闻这话,蒋通忽然低下了头,沉默不语,红缨和袁留一脸担忧的看这陈凡凡。
陈凡凡留意到两人的目光,更是挺起了胸膛,豪迈的说道:“北地狼崽子也是人,怕个甚!”
话一说完,陈凡凡就扭头看向了自己的大哥,红缨三人也都抬头望向了李安民,又一次把决定权交到了李安民的手上。
迎着四人的目光,李安民忽然朗盛大笑起来。
只见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陈凡凡的肩膀,转过身子背对着滚滚斡难河,挺直着腰背意气风发的指了指夜空下苍茫寂静的草原,神采飞扬的吐出了两个字:
“北上!”